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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花园营有女伤春 汴河桥无心遇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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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店,常过来与丹桂说话耍子。

    今上墙来,探着半截身子道:“姐姐,你不出去河上耍耍?闻得清明河上柳林里有三起会。一起是走黄河九曲的会,札下九层门,随人进去,再走不出来。一起是团秋千会,只用一个车轮儿,这须妇女扳着短墙,用个滑车,团团转将起来,飞也似和花蛾一般,打的好不爱人;到了半天里,胆小的还有唬出屎来的。又有一起香孩儿会,旗旛竹架札在半天里,把人家好俊孩儿,扮做八仙过海、童子拜观音、蟾宫折桂、唐明皇游月宫,各样的故事。这时节,谁肯家里坐着?我母亲着我来问阮奶奶,一答儿好去走走,一路也好回来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,丹桂姐揩揩眼泪道:“就是去,我娘女们也没有衣裳穿,那里去借?”

    那女儿道:“俺今日要请个两姨妹子,他送了衣裳来,因犯了心疼病不来了。现放着衣裳两三套,店里当的簪子、珠冠儿、环儿,都戴不了。你肯同去,我就送来。”

    丹桂姐点了点头,那儿女下墙去了。过不多时,只见又上墙来,送过一个包袱。打开看看,包着四套衣裳。又是一个匣子,盛的钗环翠花。丹桂母女看见,不觉笑上脸来,便道:“为没衣裳穿,不得出去踏青,哭的眼也红了,怎么天假其便的,就有姑娘来请你陪去走走!”

    说不及话,吴银匠媳妇也过来了,道:“阮奶奶,你也忒煞拘紧姑娘,这样节令,谁家不出去!女儿只管死坐着,忧煎出病来。”

    又看着丹桂道:“这样一表人材,出去着人家看看,也好来提亲。常言:有珠不露,谁知是宝。你老人家也还是半老佳人,也在这河崖上走走就回来。也是一年一个清明,这样大乱年景,知道耍上几遭?”

    说毕,阮守备进来说:“娘们走走去,大家早回来,我在家里看门罢。”

    也只为不得已,借着游耍,安他久旷的心。老人家娶了少妇,多是如此陪罪。说毕,阮奶奶替女儿梳了头,插上钗环珠翠,又捡红绉纱上好的衣裳与丹桂穿,打扮得十分俏丽,自家也穿戴起来。丹桂还只管对着镜子收拾,吴银匠媳妇母子已收拾完,立在门首来催了,丹桂只得跟着娘走出门。

    大家同沿着河,往柳林中去耍子。才走不得里许路,早看见桃红柳绿,桃柳下东一攒,西一簇,都是游人吃酒作乐。也有吹弹歌舞的,也有猜权行令的,也有抱着小优儿亲嘴狂饮的,也有携美妓女勾肩搭背的,都顽成一团,耍成一块。不一时,会来了,更装扮妖艳风流,乱人耳目。丹桂看在眼里,先是又羞又爱,后来又喜又馋,不觉心里跳的肉也麻了,其实按纳不下。就是老实女儿,到了这个男女混杂处,还要想到那个滋味处,何况丹桂前生又是钻骨透髓风骚一个水氏红绣鞋,他一灵不昧,怎么不现出本相来?

    走了几处,又有那些走马的、打团秋千的、走黄河的。天色过午,只得路傍坐在一座亭子上。忽见一辆小车,搭着席棚,载着一个妇人,约有四十多年纪。又一个女儿,有十分姿色。

    车夫也来林子里歇凉,买了两个烧饼、两碗粉汤,送到车上去,给那妇女吃。这吴银匠媳妇问道车夫:“是那里来的?”

    车夫道:“来的远着哩,从真定府直走到了汴梁,有半个月了。”

    说毕,见车上妇人探出头来,看了一回,又看着阮奶奶道:“你不是鲍婶子么!怎么坐在这里?”

    阮奶奶一看,才认得是卞千户娘子:“我的十年前干亲家,在这路上相遇,不是你看见,我就当面不认得了。”

    妇人连忙下车来,扶着女儿香玉,出来拜见鲍奶奶母女二人。原来香玉、丹桂六岁上分别,今已十年,俱是十六岁,各各长成。虽依稀仿佛,也认不真,却你见我如花,我见你似玉,彼此相爱,十分欢喜。阮奶奶就问道:“卞奶奶,你既到此,可曾打点下住处么?”

    卞千户娘子道:“离了多年,亲戚都不知那里去了,住处正要寻哩。”

    阮奶奶道:“若没住处,何不且到我家去落落脚着。”

    卞千户娘子听了大喜,道:“婶婶家若落脚住得,可知好哩!”

    阮奶奶道:“自家姊妹,怎么住不得!日已西下,就同去罢。”

    因大家起身,走上路来。到了家门首,吴银匠家们拜了两拜家去了。

    阮守备见丹桂娘们领着两个妇女进门,问道来历,阮奶奶说是两姨姊妹,今日从真定府回来,留下住两日,好寻他的房子。阮守备看见一个半老佳人,又领着个绝色女儿,又没个男人,连忙请进屋里去,也就动了个不安本分的心肠,借色图财的恶念。想了一想:“如今金兵乱后,料他没有亲人,我又添上一个女儿,少也得几十两银子财礼。”

    欢欢喜喜去买了须小菜下饭,让他母子坐下,大家饮酒吃饭。久别相逢,欢喜非常。

    车夫将他娘们的被囊皮箱搬下来,找完了车价去了。丹桂姐把衣服首饰送还吴银匠家不题。

    原来阮守备住的两进房子,一间门面卖酒,后三间,中间供着佛像,他两口儿住了东间,丹桂姐住了西间,没有闲房安歇。如今只得自己在中间支起两根凳子来自睡,把卧房让与卞千户娘子和浑家宿歇,两个女儿同住西间。这一夜,阮守备也吃了几杯烧酒,不合动了须邪火。睡到半夜里,那yang物有须生气,只推起来净手,悄悄的摸进房来。用手一摸,见两个妇人睡在两头,把浑家捏了一把醒来,推下床坐马桶去了。守备扒上床来,见卞千户娘子皮滑如脂,只推睡着,可霎作怪,不知怎么把yang物一挺就进去了。抽了两抽,卞千户娘子久旷如火,慢慢相迎。谁料老阳不刚,一举而泄,甚觉有趣,甚愧无情,只得亲了个嘴,下床自睡去了。想了一夜:“怎肯叫他母子别寻房住?恰好墙西有个尼姑庵儿,叫他母子暂借他房住几日,再作理会。”

    一夜欢喜不荆那知道京城娘子惯干这个买卖,原是他浑家定下此计,要添上一条绳子,打发老守备的催命索。

    正是:

    老阴遇老阳,瓦罐不离井上破;

    魔女逢妖女,熟油同向鼎中熬。

    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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