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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 黄道周的理学思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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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节 黄道周的生平和理学倾向

    黄道周(公元1585——1646年)字幼平(一作幼元),漳浦(今福建漳浦县)人。学者称石斋先生,谥忠烈。

    他的一生,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:

    (一)前期(万历十三年,公元1585年——天启元年,公元1621年)

    从出生到三十七岁中进士前,为黄道周的求学和开始著述时期。由于黄道周家境贫寒,无力延请名师,幼年多出于家教。“七岁读父书,过目成诵”,后又随伯兄切磋,“凡数年,自经传子籍,旁及诗、赋、声律、铅汞、阴阳之学,无不耽精元览焉”(庄起俦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。年十四,“便慨然有四方之志”(《黄漳浦集》卷首洪思撰《黄子传》) ,“时时挟策远游”(《明儒学案》卷五十六《诸儒学案·黄道周传》) 。“闻博罗有韩大夫贤而好士,其家多异书。一日杖策行,遂造焉。大夫与之语而大悦,曰:‘此儒者也,今日任斯道者,非子其谁!’因留与诸子处,遂得尽观所未见书,俱录以归”(《黄漳浦集》卷首《黄子传》) ,可见其好学精神。年十七八,治律吕,作畴象,对天文历象以及音律之学发生了兴趣。年十九、年二十,关心国事,“献《时事策》以干藩臬”,“往阙下上书不果”,“知王道之难行也”(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。年二十五,著《易本象》八卷,试图“明天人之际”(同上) ,从此开始了对《周易》象数之学的研究和著述。年二十六,黄道周曾过郑,观察天象,有人问他:“北极有处中天否?”“表影有处侧南否?”黄皆答不知。归来后,乃至于“愧恨不食”。此事对他教育极深,知道做学问不能满足于书本知识,还须注意验算观测。从此,他夜持竹几坐中庭,如此两年,“乃知南北中分、阴阳赢缩之说”(同上) 。而后,他在撰著《三易洞玑》的过程中,也“昼则布算,夜测分野”(同上) 。黄道周这种刻苦求学的精神,为他后来成为儒学大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
    (二)中期(天启二年,公元1622年————崇祯十六年,公元1643年)

    这阶段,是黄道周从政和讲学、著述的时期。天启二年,黄道周三十八岁,中了进士。是时,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“虐焰方炽”。黄道周与文震孟、郑鄤相约,“尽言报国”,“共劾魏党”(见《漳浦先生年谱》和《黄漳浦集》卷首《黄子传》) 。天启四年(公元1624年),黄道周授翰林院编修,为经筵展书官。按旧例,经筵展书官奉书必膝行前,“道周以为经筵道尊不宜有此,独以平步进。魏忠贤目摄之,不能难也”(同上《黄子传》) 。越二年,东林党人周起元被阉党迫害下狱,黄道周“在家倾凑得数千金随众捐助”,进行营救。同年,其母病故,在家守墓,并继续撰著《三易洞玑》。崇祯二年(公元1629年),书成,是冬“辞墓出山”。翌年,四月返都,未几,又与科臣熊德阳同赴浙江,因严正公平,“凡诸请托幸窦一时俱塞”,权贵子弟多为“侧目”(同上) 。是时,“小人恨钱龙锡之定逆案,借袁崇焕边事以陷之,下狱论死”(《明儒学案》卷六十二《诸儒学案·黄道周传》) ,“廷臣无复言者”(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。道周刚直敢言,于崇祯四年(公元1631年)春连上三疏,“救故相钱龙锡”,“龙锡得减死”(《明史》本传) 。翌年正月,道周“遘疾求去”,又为朝政担忧,临行再次上疏。疏曰:“陛下御极之元年,正当《师》之上九,其爻云:‘大君有命,开国承家,小人勿用’”(同上) 。因言《易》数以刺大学士周延儒、温体仁。“帝益不怿”,遂削籍为民。二月出都,秋至杭州,讲学于大涤书院。崇祯七年(公元1634年),黄道周在家乡与“诸弟子相从讲论”,“谈经之余,屡屡劝人读史”,并著《懿畜》前后编,表彰自东汉末诸葛亮至明代杨文贞等中兴有为之臣,以表革新朝政之志。正如其弟子庄起俦所说:“是可以窥先生微意之所存也”(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。是年五月,又讲学于紫阳书院,凡与学生之疑难答问,后来汇集为《榕坛问业》一书。崇祯八年(公元1635年),黄道周起补原官。是年,编著《博物典汇》二十卷。崇祯十年(公元1637年),升任少詹事,充经筵日讲官。次年六月,黄道周上疏弹劾宠臣杨嗣昌、陈新甲等人,崇祯帝召对时,黄道周又“犯颜谏争”,“不少退,观者莫不战栗,直声震天下”(《黄漳浦集》卷首《黄子传》) 。旋又被贬为江西布政司都事,未任,即离都返乡。是年,撰《孝经大传》成。崇祯十三年(公元1640年),江西巡抚解学龙推荐地方人才,对道周赞扬备至,崇祯帝疑为结党,“责以党邪乱政”(《明史》本传) ,一并逮捕入京,廷杖八十,下刑部西库狱,将杀之。户部主事叶廷秀、太学生涂仲吉相继申救,亦被株连入狱。黄道周在狱中仍坚持《周易》象数学的研究,撰写《易象正》。时值方以智之父方孔炤(仁植)也关押在同一狱中,“自言诠《易》三世,未毕此理,见先生(指黄道周)所著片字落纸,辄观玩不已,曰:‘吾虽不及次公,宁怖夕死遽坠朝闻乎’”(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!后来,黄道周又被转押至北寺牢狱。他在西库狱中未完稿的《大象十二图》(《易象正》的一部分)即为方孔炤“掇拾收藏”。可知,黄道周的《周易》象数学,对方孔炤所著《周易时论》当有所影响。该书“讲象数,穷极幽渺,与当时黄道周、董说诸家相近”(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卷八) 。崇祯十四年(公元1641年)十二月,黄道周谪戍广西。越年秋,复原官,以病归,居家著述;《孝经集传》《坊记表记集传》成。

    (三)晚期(崇祯十七年,公元1644年————南明隆武二年,公元1646年)

    这阶段,是黄道周抗清而至壮烈献身时期。崇祯十七年三月,清军入京。五月,南都诸臣拥立福王之子朱由崧即位,改元弘光。由马士英把持的南明政府昏庸无能,虽表面提升黄道周为礼部尚书、协理詹事府事,但并不赋予实权。道周所进“九策”,一无所用。此后朝政日非,名臣刘宗周、姜曰广、高宏图等相继离去。黄道周亦无所事事。

    弘光元年(公元1644年)三月,黄道周被派去祭告禹陵,临行又陈进取策,仍不见用。五月,南京陷落,弘光政府崩溃。六月,唐王朱聿键在福州即位,改元隆武,黄道周被委以武英殿大学士之重任。是时,国势衰微,加之政权被郑芝龙把持并企图投降。黄道周不愿坐以待毙,请求自赴江西,以图恢复。他在奏疏中说:“江西多臣门生故吏,必有肯效死力者,且可连杨廷麟、何腾蛟为进取计。”这时,虽杨廷麟以大学士据守赣南,何腾蛟以湖广总督节制长江中游,然大势已去。他的恢复计划尽管用心良苦,却毫无实现的可能。七月,他率同部下和门人共一千余人,从福州北行,“所至远近响应,得义旅九千余人,由广信出衢州,十二月进至婺源……战败,被执至江宁(南京)”,“抗节不屈”(《明史》本传) 。黄道周遂于隆武二年(公元1646年)三月就义于南京东华门外,时年六十二。随同就义的还有他的学生赖继谨、赵士超、毛至洁、蔡春溶等。

    综上所述,黄道周自天启二年(公元1622年)中进士进入仕途至南明隆武二年(公元1646年)就义,前后二十余载,历经三次被革,受尽发配、囹圄之苦,以至险遭冤杀。正如他在崇祯十四年(公元1641年)于狱中上书所言:“臣通籍二十载,历俸未三年”(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。究其原因,在于他是封建时代的正直士大夫,严操守、重气节、刚直敢言,所陈时政切中时弊,“公卿多畏而忌之”。而崇祯帝刚愎自用,更是难以任贤从谏。时代决定了黄道周的悲剧命运。

    黄道周在学术方面并无直接师承。除居官外,一生精力主要从事著述、讲学,“海内从之问业者”达几千人,史称“学贯古今”。他著述宏富,约四十余种,近二百卷,至百万言。以论《易》较多,受北宋理学家邵雍的影响,注重象数。黄道周的思想体系比较复杂,在理学思想方面,基本倾向朱学,但他也调和朱、陆,如他在《朱陆刊疑》一文中说:“用子静以救晦翁,用晦翁以剂子静。使子静不失于高明,晦翁不滞于沈潜,虽思、孟复生,何间之有”(《黄漳浦集》卷三十) ?在《子静直指》一文中又以为“阳明全是濂溪学问,做出事功”(同上) 。他在自然观、认识论等方面对理学传统又有背离,黄道周的著作,现在通常能见到的汇编本有《石斋先生经传九种》和《黄漳浦集》。

    第二节 黄道周的自然观

    黄道周学问渊博,一生尤喜研讨《易》学,“上推天道,下验人事”(同上卷二十) ,精于天文历数。在他所著《博物典汇》一书中,他总结了以往天文、历象和历代典章制度的知识,后人评论此书为“萃三书(《通典》《通志》《文献通考》)之至精,补三书之未及,约而该、博而有要”(蔡方炳《重订博物典汇序》) 。

    他的自然观主要来自《周易》和《洪范》《月令》中的阴阳五行说以及东汉张衡的浑天说。黄道周以“气”为构成万物之基本要素。他说:“阴阳者,天地之气;五行者,天地之质。气质具而性命行乎其中”(《石斋先生经传·洪范明义·叙畴章》) 。他把阴阳二气和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“五行”看作是构成天地万物的物质元素。但从本体论来说,他还是强调作为阴阳二气的“太极”乃是天地万物的本原。他说:

    盖天以二气五行化生万物……性命之原,本于太极。(《石斋先生经传·洪范明义·访箕章》)

    太极与阴阳,总是一个。(《榕坛问业》卷十四)

    黄道周把“太极”看作是阴阳二气,是脱胎于《周易》的“易有太极,是生两仪”的观点。所谓“两仪”,即是由“太极”所生成的天地,也就是黄道周所说的“阴阳者,天地之气”。他强调有了阴阳之气,才有天地的形成和人类万物的产生,也才出现了“时有寒暑”“日有昼夜”等自然界的变化,以及“积成自然、序数可别”(《榕坛问业》卷六) 的变化规律。这说明黄道周的本体论的基本观点是把“气”(“太极”)作为宇宙的本体。

    黄道周正是在以“气”为宇宙本体的基础上,接受了张衡的浑天说,并运用浑天说的观点来解析地球和天上其他星球不坠的原因。他赞同后期浑天说把大地看作是个宇宙空间的圆球的理论。他说:

    天之形状如鸡卵。地居其中,天包地外,犹卵之裹黄,圆如弹丸,刚气围合,包络凝固不散。大地孤悬虚空而无坠陷于此,天上之星辰河汉悬空不坠,亦以此。(《博物典汇》卷一)

    黄道周的上述见解,已经突破了张衡关于地球“载水而浮”(《浑天仪图注》) 的浑天说,继承和发展了宣夜说和后期浑天说的观点,认为地球和其他星球之所以不坠,是由于它们都悬浮于空气之中,“刚气围合,包络凝固不散。”他又进而用张载“地在气中”(《正蒙·参两篇》) 而不坠的观点来说明浮悬于空中的其他星球。

    此外,黄道周注意吸取自然科学的成果,对一些自然现象的变化,加以解释。如月亮盈亏的问题,是自古以来哲人们所关注的问题之一。黄道周很赞赏宋代杰出的科学家沈括,因为他运用实验方法来验证月亮盈亏的科学道理。黄道周说:

    惟沈括之说,乃为得之。盖括之言曰:月本无光,犹一银丸,日耀之乃光耳。光之初生,日在其旁,故光侧而所见才如钩;日渐远,则斜照而光渐满。大抵如一弹丸,以粉涂其半,侧视之则粉处如钩,对视之则正圆也。(《博物典汇》卷一)

    这就科学而形象地说明了月亮盈亏的自然现象,它和太阳光照耀的位相变化相关,从而驳斥了有神论的臆说。黄道周还根据沈括的科学观点,指出:把月亮盈亏归之月亮的所谓“死而复育”的“历家旧说”是不对的,并且认为“世俗桂树蛙兔之说”是不可信的。

    黄道周在弄明月亮盈亏的科学道理的基础上,力求对潮汐发生的自然现象做出解释。他认为,潮汐的涨落与月亮的盈亏有直接关系。他说:“江海之水,朝生为潮,夕至为汐。阴阳消息,晦朔弦望,潮汐应焉”(同上卷二) 。他关于潮汐随月球运动而变化的思想,不仅唯物地解释了潮汐现象的发生,而且驳斥了有关这方面的迷信观念。如他指出:“《山海经》则失之诞”,“以为海?出入之度”,“浮屠书(指佛教书籍)则失之怪”,“以为龙神之变化”(同上) 。又说,像卢肇在《海潮赋》中所说的,以为“日出于潮,冲击而成”,则“失之凿”(同上) 。

    此外,他还用阳气的升降来说明一年四季天气寒暑和植物生长凋枯的变化。他说:

    寒、暑、凉、热皆由日道所生。日道向北,阳气渐升;日道向南,阳气渐降。……大抵寒、暑、凉、热,犹之命运盛衰。……阳气充周,则百草滋生、万物暖燠。……阳气障谢,则百草凋枯、万物冻折。非有一阴物当头与日对抗,如黑光之于羲影也。(《榕坛问业》卷六)

    日运南北,以为寒暑。(《黄漳浦集》卷二十九《易象正序例》)

    黄道周所谓的“日道所生”或阳气的升降,近似于今天自然科学所说的太阳光照的程度,它对天气寒热和植物生长的变化确实有着直接的影响,这就排除了类似“阴物当头”的神怪臆说。

    黄道周不相信鬼神,也不相信天命的存在。他认为:“日往月来,寒暑往来,明推岁成,此即是天之命”(《榕坛问业》卷八) 。他把“天命”解释成是不以人们主观意志为转移的自然法则。他否认有任何能预知未来的、所谓知天命的人和事。有一次,他的学生王千里问他:邵雍“闻洛阳杜鹃便知天下将乱,岂不是知命消息”(同上卷七) ?他立即回答说:“熙宁去靖康尚六七十年,岂有禽鸟得气预道六七十年的事?南北话头,徒开痴病,尧夫(即邵雍)饶舌不宜到此也”(同上) !因此,黄道周分析人之命运,也不从固有的“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”的儒家传统观念出发,而是从人所处之地位和所讲求的利害得失的方面加以分析。他认为,“世人言命,都在得失一边”,所以“有气数人事之差”;“哲人言命,在清虚一边”,所以“无得失当否之虑”(同上) 。这种分析,固然不很科学,但却冲破了天命论的思想禁锢,而以人的地位、得失言命,这多少接触到人世间的现实。

    第三节 黄道周的《易》学思想

    黄道周一生对《易》学十分关注。他的《易》学思想主要是继承了自汉代京房到宋代邵雍的象数学,带有神秘主义色彩。然而,又因他“上推天道、下验人事”,从积极方面吸收了《周易》中朴素的自然观点,因而颇有可贵之处。概括起来,约有如下数端:

    一、强调治《易》要“推明天地、本于自然”

    黄道周认为,《易》理是对日、月、天地等自然界及其变化规律的认识,因而治《易》就得如实反映日、月、天地的自然形态及其变化规律;否则就不能成为真正的《易》学。他说:

    凡易,本于日月、与天地相似;其有不准于天地、本于日月者,非易也。天地之用,托于日、月,日运南北以为寒暑,月行迟疾以为朔望,气周象躔,或盈或虚,各以其节,积久而合,纤毫秒忽不可废也。(《黄漳浦集》卷二十九《易象正序例》)

    黄道周之所以强调治《易》要“本于日月”“准于天地”,是因为“天地悬象莫大于日月”,有了日月,才有水、火、山、泽、风、雷等自然物的产生和变化,所以他根据古训把“易”说成是“日月之谓也”。他说:

    天地悬象莫大于日月,有日月而后有水火,有水火而后有山泽,有山泽而后有风雷。水火生于日月,风雷发于山泽。日月不明,山泽不灵。故“易”者,日月之谓也。(同上卷二十《大象十二图序》)

    他认为:“易”就是日月的自然之理,是对太阳、月球的作用和其变化规律的表述;因此,治《易》者当然要以“天道为经”“日月为本”(同上卷二十九《易象正序例》) 。对于那些轻视自然之道的“世之谈《易》者”,黄道周认为只是“略举阴阳、粗明气象而已”,并批评这些人“专谈理义以为性命”(同上) 的倾向。

    二、强调治《易》要摆正理、象、数三者的辩证关系

    关于“理”“象”“数”三者的关系,黄道周做了如下的论述:

    有日、有月、有星,是三要物;理、象、数,是三要事。(同上卷二十九《三易指归》)

    日、月、星辰之行,可皆一理,理皆一象,象皆一数。(同上)

    凡易之必有图象数度,犹人身之必有腑脏肢体。因形测脉,因脉测理,不知形色而谈天性,犹未有人身而言至命也。(同上《易象正序例》)

    这说明他所谓的“理”,就是关于日月星辰运行变化的自然法则;他所谓的“象”和“数”,就是构成“理”这个关于日月星辰运行变化的自然法则的具体形态和度、量。“理”“象”“数”三者是相互依存而不可分割的。黄道周还以人的身体结构之完整为例,形象地说明理、象、数三者之间的关系,即所谓“不知形色而谈天性,犹未有人身而言至命也”(同上) 。这正是为了说明不能离开象、数而言理。故他强调“理者,象、数所为终始也”(同上) ,“蔽象则邪,蔽理则晦”(同上《易本象序例》) 。

    黄道周批驳了北宋理学家邵雍的所谓“天下之数起于理”(《邵子全书》卷六《观物外篇》下) 的唯心主义观点。因为,“理”在邵雍的《易》学中,是和作为精神本体的“太极”联系在一起的,“理”即“太极”。这样,“天下之数起于理”的“数”,显然就不是对客观现实的量的关系的抽象,而是作为精神本体的所谓“理”(太极)的体现。他把“数”神秘化了。而在黄道周这里,则是将“数”看作是反映自然法则“理”的依据,即所谓“理皆一象,象皆一数”(《黄漳浦集》卷二十九《三易指归》) ,而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。

    三、强调治《易》要吸取其“实测”精神

    黄道周把治《易》和治历法、定乐律相联系。他说:

    《易》之与历、历之与律,三者同用也。(《榕坛问业》卷十七)

    历有至理,皆出于《易》,历以《易》为本,以《春秋》为用。(《黄漳浦集》卷十四)

    声音唱和本之于律,律生于《易》,《易》中象数,岂可纤忽邮移。(《榕坛问业》卷十七)

    《易》、历、律的紧密相连,以至把《易》看作是历律之本,是治历法和定乐律的根据,这固然不尽正确。但是素来历法和乐律的制定,均要有天文观测和音律测定的数据。我国自古以来,就有治历必先测天的优良传统。黄道周按照治历必先测天原则,提出要注意观察天象,“昼则布算,夜测分野”(《漳浦黄先生年谱》) 。黄道周之所以崇尚浑天说,就是因为浑天说基本符合对于天象的观察和实测。他说:

    周髀(即盖天说)术数具存,考验天象,多所违失,惟浑天者,近得其情。(《博物典汇》卷一)

    考其制度之尽善而可为万世通行者,未有如浑天者也。故历代诸历非浑天不可作;黄赤等道之所出,非浑天不可测;其星宿以及躔度,非浑天不可考。是浑天之行于世也久矣。然设之崇台以候天象者,浑仪也,转之密室以与天行相符者,浑象也。仪以验之天,象以验之仪,二者不同,而为用则一,不可不参稽而互考也。(同上)

    黄道周还从“天道悠邈,运动无常”(同上) 的观点出发,认为天文观测会发现“每岁差一分五十秒”,所谓“其不能不差者,亦理势之所必至”(同上) ,是日月星辰运行的自然法则“理”之必然。他依此说明天道运行的变动,会直接影响人世历法的制定,而历法如不经常革新,即会造成历法计算的误差。因此,他得出“由古迄今,言天者凡几,而造历者尤非一家,终不能保其历之不变者,历法之不容不变也”(同上) 的结论,要求修订以元代《授时历》为基础的明代《大统历》。他还强调制订或修改历法均要贯彻“实测”精神,做到“随时窥测,以捄弊符轨”(同上) ,建议“择知历者,广集畴人子弟,于冬至前诣观象台,昼夜详测日影、黄道、赤道、中星等,日计月书,至来岁冬至,以验二十四气、七十二候、日月交食、日躔月离之类”,以至“评定岁差,以成一代之制”(同上) 。就是说,要在“实测”的基础上制定或修改历法,“以治历明时”,以求大致符合日月星辰运行的变化规律,即所谓“敬天道而授人事者也”(同上) 。

    黄道周这种把“实测”作为治《易》、治历、定律的依据,讲求制历的准确性,这种思想是有价值的。黄道周属于《易》学中的象数派。由于他强调“实测”精神,而与汉儒京房以至宋儒邵雍等《易》学象数派不一样。他指斥汉儒“推步未通”,指斥邵雍在他的《皇极经世书》中“以岁月日时起‘元、会、运、世’”(同上) 的历算,纯属主观臆断而“非为实测”。他说:

    自汉以来,推步未通,皆除《坎》《离》《震》《兑》四卦,以为监司后余六十以准一期之卦。尧夫(即邵雍)不知其谬,别依岁历以十、十二相起,以岁月日时起‘元、会、运、世’,七、八、九、六宛转相因,推于声音,有字无字,只得影响,非为实测。一年之外,至于周甲少六十日以至三百日,可谓疏矣!三统四分,只是发丝不能尽合,遂至数年之外,交食尽差,岂可立大概之乘除,包千年之赢缩乎?(同上)

    上述三点,可以说是黄道周《易》学思想的积极方面,是他朴素唯物主义自然观的反映,也正是他与汉儒京房和宋儒邵雍等象数派的不同之处。

    但是,黄道周治《易》的另一目的,却与京房、邵雍等象数派一样,企图依据《周易》中的卦象和数字推导出历代的治乱和社会伦理的关系,这就使他又步邵雍的后尘,走向神秘主义的道路。黄道周在他的研究《周易》象数学的代表作————《易象正》《三易洞玑》中,就试图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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